苏轼有篇小文《别石塔》,文章很短,却意味深长:石塔前来向东坡居士告别,居士说:“我所经过的别的地方都很平常,只是没有看到过一座石塔。”石塔站立后严肃地说:“难道没有见到过一座砖塔吗?”居士回答:“那些与石塔不同,砖塔是有缝隙的。”石塔回答:“没有缝隙怎么能包容世上像蝼蚁一样的小生命呢?”东坡居士立即点头,表示赞同。 完美只是一种愿望,而不完美却是人生常态。没有缝隙的石塔,不能让那些蝼蚁在其中生存
我家有三个箱子:一个铁皮箱,墨绿色;一个纸皮箱,棕红色;一个小牛皮箱,橙黄色。都是父亲年轻时候买的,跟着他颠沛流离,一直到北平和平解放,到我们几个孩子长大。三个箱子,两大一小:铁皮箱和纸皮箱大,装衣服和被褥;小牛皮箱小,装我家的“金银细软”。所谓“金银细软”,不过是那个年代的粮票肉票布票等各种票证,还有户口本副食本,和父亲每月70元的工资。 1952年秋天,姐姐不到17岁,去内蒙古修京包线铁路,
我童年的玩具只有一个布娃娃,她的塑胶面具很快就损坏剥落,剩下一个光秃秃扁平的布脑袋。我只好用铅笔、钢笔、彩笔为它“整容”,随心所欲地描绘卷翘的睫毛、整齐的刘海儿、鲜红的樱桃小嘴。我怀中的娃娃因此面目常新。我还搜遍外婆的针线筐,寻出碎布头,给她做小帽子、超短裙,甚至做了一件小泳衣。我妹妹羡慕极了,她有一个不成样子的小布娃娃,为央求我也给打扮打扮,主动给我的洋娃娃洗澡。结果我那可怜的娇滴滴的小美人,真
老爷爷是开私人诊所的,老奶奶是她的护士、助手、秘书。结婚50年,没有孩子。 有一天老奶奶忽然去世了,老爷爷看着墙上的钟,对前来吊唁的人说:“我和她,结婚到现在,从来没有分开过24小时以上,现在我该怎么活啊!” 过了几天,人们在当地的晚报上看到一则广告,愿出资10万元,聘人写书,书的内容是:“50年的爱情故事。” 一时应者如云,有写手,有记者,也有颇有知名度的作家。 为了选出一个最合适的人选
结束了旅行,我们和女儿在一个很小的火车站分别。她送我们到这个车站,我们乘火车去机场,回中国,过两天,她直接从这儿回巴黎,继续她的学习、生活。 她站在绿栅栏的外面,看着我和她妈妈。我们朝她挥手:让她先回酒店。她朝我们挥手:等我们上了车她再走。她人小小的,隔着这距离,更是小小的。我们这样挥着手挥了好一会儿,火车来了,我们上车了,我站在车门口又朝她挥手,火车开了。 火车开得不急速,车厢里人不多,我们
光阴似箭,又至十月,古话说,十月是思念的季节,“一年好景君须记”是它,“自古逢秋悲寂寥”也是它。碎念着秋天的萧瑟景致,恍然间想到母亲的诞辰日又快到了。 记得母亲生前常说的那句话,人过四十年过晌,年岁愈长,时间老人仿若背后长了翅膀,快速地让人感到了恐惧。是的,人生是漫长的,那是你在孤寂茫然中的煎熬挨耗,无尽的长夜,无涯的天际;人生又是短暂的,蜻蜓点水的瞬间,风吹过原野的霎那,一切来的猝不及防让人难
清晨早起,清脆的鸟鸣声在窗前的树上响起,在繁华都市能常听到清脆悦耳的鸟鸣声,那真是一件乐事。听着这悦耳的鸟鸣声,我的思绪回到了遥远的故乡,想起遥远的童年。 我的老家在大山的深处,高高低低的山,远远近近的山,山叠山,山连山,放眼望去满是山,大山里一片碧绿之色,不知名的野花分外娇艳,真如古人所言:“山无重数周遭碧,花不知名分外娇”。 故乡的大山是我童年的乐园。在这乐园里,儿时的我很惬意的一件事情就
凤屯有两座山,一座叫歪头,一座叫化佛。 歪头山名气小,几乎只有凤屯人知道。它就矗在凤屯村的后面,山腰上边是个平台,偏朝右边顶着个头,样子像嘛,就叫了歪头山。上个世纪歪头山发了一次威,泄下一场泥石流,把一条逼仄的街道和紫甸河几乎塞满。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,歪头山脖子上盘踞过一股小小的土匪,匪首叫苏小九,在凤屯大小十几个村子里还流传土匪的各种往事,说苏小九的九环大刀,说苏小九的枪,在讲述里苏小九这个
“师傅,帮我把这裤子裁短4厘米。” 改裤脚的人从缝纫机上抬起头来,欣喜道:“是你!真别说,你介绍的书真好看!”她把缝纫机上的书亮给我看,书名赫然是史景迁的著作《前朝梦忆:张岱的浮华与苍凉》。 我想起来了,一个多月前,我也在商场的这个小角落改过我新买的另一条裤子,当时,这个改裤脚的中年女子正在读《雍正王朝》。她放下书时,否决了我要把裤脚改短6厘米的建议。她坚持找来一双3厘米高的低跟鞋,要我换上新
这几日,窗外的蝉声渐渐稀了。起初尚有几声挣扎似的嘶鸣,后来竟完全静默下去,想来是秋已深的缘故。我推开窗,一阵凉风迎面扑来,竟带着几分清冽的意味。这才恍然惊觉秋意已渐浓。 还记得曾经说过,莫忘早晚添衣裳。这句温暖又贴心的嘱咐,表达了季节更替与气温变化后的情怀。我们需要适时增添衣物保暖防寒,因为这不仅是对身体的呵护,更是对生活的细腻关怀。 北方的秋,总来得格外分明。先是天色变高了,蓝得透亮,云朵也
在我居住城市的一条安静胡同里,静静伫立着一家自行车修理铺,二十多个春秋流转,它如同一位沉默的老者,见证着城市的车水马龙,也承载着无数人的出行记忆。无论是进口自行车的精密修复,还是国产车的大小毛病,甚至是电动自行车的故障,到了这里都能得到细致的“诊断”。 自行车修理铺的铺面不大,三十多平方米的空间里,修车工具与待修车辆紧凑有序地共存着,修车的张师傅已过古稀之年,他身材魁梧,长方脸上架着一副眼镜,镜
我对库车的兴趣缘于许多年前的一次南疆之行。那时我刚从新疆北部一个偏僻小村庄走出,天山以南的南疆于我还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域,我对迎面而来的更广阔无边的戈壁荒漠惊叹不已。 那是一次漫长而紧促的行旅,几千公里的路途,几乎没有在哪儿停顿过,沿途一阵风一样穿过的那些维吾尔族人居住的村落城镇,就像曾经的梦境般熟悉亲切。 低矮破旧的土房子、深陷沙漠的小块田地、环屋绕树的袅袅炊烟,以及赶驴车下地的农人——仿佛
鹿城,乃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州府所在地。相传此地曾多有野兽出没,瘟疫肆虐,百姓不能安居乐业。后来,有位新上任的县官带着随从视察环境,想要选择一块风水宝地建城,忽然从树林里跑出了一只口含灵芝的白鹿,县官和随从们就去追白鹿,从西追到北,从北追到东,又从东追到南,白鹿的足迹印到哪里,城墙就围到哪里,是为鹿城。 20世纪80年代末,我在楚雄读书。鹿城不大,沿着龙川江岸而过的滇缅公路320国道,就是鹿城的边
大自然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、不经意之处,安排一些出人意料的惊世骇俗之作,成全世间的奇美。在婺源的日子,正好细雨朦胧,轻纱薄雾掩映着青山绿水,掩映着黛色村庄。雨粒酥酥地落在脸上,薄雾轻轻地笼在周身,让人心生缱绻,异样的感觉在心胸发酵。 游走于诗坊画廊,我仿佛在与一位娇娆富态的少妇眉目传情,她的姿色、她的体肤、她的温存、她的情怀,都深深地吸引了我,让我坠入情海,无力自拔。如果我还年少,如果我还是一位风
当晨光在甘肃大地上流淌,马鬃山正以黑色玄武岩的鬃毛拂动高原的风。远远望去,荒漠中山峦起伏,落差平均,宛如一幅泼墨山水,却又多了一份狂野与不羁。 近看,逶迤在图案上的道路,刺穿大地的皱褶和干裂的肌理,似生命在蛮荒的旷野里顽强地挺进。生命即使风尘仆仆,却也盎然生机。 那年的二月,我踏上旅程——向着西北偏北的边地探寻生命的奇迹,把旷日持久的想象,化为丈量大地的足迹。当越野车碾过戈壁时,晨曦正将黑戈壁
我站在黄崖关的北极阁上,曾想何处为北,塞外的凤凰楼可为北?凤凰楼虽为前哨,不可为最北,北之北有燕山主峰雾灵山之险。雾灵山就是最北吗?燕山之北为塞北坝上,亦不可为北。北之北,还有辽阔的草原,都是神州的版图。这才明白中国传统文化玄武之意,北斗七星高,水泽润中华。 何为西,金生丽水,玉出昆岗,一部二十四史已经把西域记述得非常明白。龙腾中华,横贯东西,万里长城是最好的注脚。我来到明朝的天下第一雄关嘉峪关
在张家界的一天夜里,我非常迫切地想独处一会儿。我朝一片茂密的丛林走去,待我发现已经摆脱了背后的灯火和人语时,一片星月下的竹林接纳了我。 我拨开没膝的蒿草坐在竹林里,竹林里的空气好得让人觉得上帝也在此处与我共呼吸。在风景宜人的游览胜地,如果你想真正领略风景的神韵,是需要独自和自然进行交流的。 那是个朗朗的月夜,我清楚地记得竹林里无处不在的月光。我很惧怕阳光,在阳光下我老是有逃跑的欲望,而对月光却
昔年,吾乡待人接物的最高礼节是“鸡腿子挂面”,家里一旦来客人,主人总会想方设法地弄碗鸡腿子挂面。挂面在上,鸡腿子在碗底……客人客套一番,便心照不宣地吃掉挂面,留下鸡腿——那系着红绳子的鸡腿,往往都是主人向邻里借的。 那时乡村缺食少粮,鸡养得少。人们舍不得吃鸡腿,一是因为鸡稀罕,二是鸡生的蛋,有时候简直是乡村一家人的油盐,甚至是孩子的学费……乡亲们心知肚明。因此客人领着这份礼节,有说有笑,从不记怀
多年前的一个秋日,村里同时传出两个婴儿的啼哭,一个是我,一个是他。 都说,我俩有缘。还真是,发小、同学、同事、邻居……大半辈子过去,我们又成了老哥们儿。 他出生时,他爹看着门前的河,随口给他起了个名:“水。” 我呢?家在山脚,屋后便是一方巨石,尖角丑棱,如青面獠牙。我爹从窗户里瞄了一眼,转脸便叫:“石头。” 不知是不是阴差阳错,我俩还真就人如其名了。水柔顺、善良,说话软语轻声;我一脖子犟筋
平湖的水陡地开始隐退了。没几天工夫,便嗖嗖嗖地从175水位,落到了150左右。平湖两边(尤以北滨为甚)很快出现了一大块一大块浅褐色的碛坝,平日浩瀚的江面似乎一下子窄小了许多。几艘轮船同时走在一起,似乎还显得有点“打挤”。 到底是江面宽好?还是窄好?环肥燕瘦,各有所好。但作为库区人,自然喜欢宽一些为好。每到175水位,整个江面显得无比辽阔,一望无边。水和天浑然一体,让人分不清到底哪是天,哪是水,有
处暑,“处,止也,暑气至此而止矣”,短短几字,道尽时节的转折,炎夏悠长旋律渐弱,开启清秋乐章的前奏。 城市车水马龙、市声喧闹,掩盖了季节交替时那一抹悄然的变化。我特意来到城郊的一处静谧之地,想好好感受这处暑的独特韵味。 阳光依旧明亮,却没了往日的暴烈。它透过斑驳的树叶,洒下一片片光影,落在地上像是一幅抽象画。我漫步在林间小道,脚下是松软的沙土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,仿佛是秋天轻轻的脚步声。远处,不
在文学作品中,常常看到类似这样的描写:雨后的泥土散发着清新的气息,仿佛大自然酿造的美酒,醇厚而独特,让人为之沉醉。 事实上,泥土确实是有味道的,有时候还很“香”。尤其雨后,泥土味裹着潮湿的气息,似乎带着花草的清香,又仿佛混着庄稼的味道,更加浓郁,更加好闻,恨不得多呼吸几口。你是否想过,这芬芳的泥土味,究竟从何而来呢? 泥土由矿物质、有机质、水分、空气和生物等成分构成。矿物质是泥土的基本骨架,由
“独在异乡为异客,每逢佳节倍思亲。遥知兄弟登高处,遍插茱萸少一人。” 在长安漂泊的少年王维,每到佳节倍加思念故乡的亲人。 独为异乡客佳节倍思亲 王维的故乡在蒲州(山西永济),他15岁(715)时便离开故乡前往长安求仕,随后在两京宦游,并不断投谒名士。 天子(唐玄宗)有时驻跸东都,朝中名流皆跟随着天子銮驾来到洛阳,王维也紧随着那车马的烟尘前往洛邑。人们都说“洛鲤伊鲂,贵于牛羊”,那洛水的鲤鱼
江西德兴人夏原吉初入仕途,便因为一个很偶然的细节,被皇帝纳入法眼,由此开启了他辉煌的政治生涯。 原来在明朝初年,太祖朱元璋痛感在国家长期战乱之后,急需人才,绕过惯常通过科举选拔人才的方法,采取了一项特别措施,就是直接从当时的最高学府——太学中选人用人,当然这中间会有一个过渡,就是要先在禁中负责抄写朝廷的公文,以熟悉国家政务。 这天,朱元璋偶得空闲,就想到禁中看看那些太学的高才生们是如何工作的,
“折柳相送”是中国古代一个著名的送别习俗。常见的画面中,这边厢,折一根柳条交到对方手中,道不尽千言万语;那边厢,拿了柳条后,一步三回头,不忍离去。见此情景,后人不禁要问:为什么送别时偏偏选择了“柳”,而不是其他植物? 柳,是我国分布最广的植物之一,遍布大江南北。柳,随栽随活,高温不怕,盐碱不怕,旱地也不怕。正是因为柳这种不拘环境、随处生长的特性,作为古人赠别好友的信物,便再合适不过。人们希望亲朋
如今,网络带货已不是新鲜事物,并因此产生了不少“大咖”,许多演艺界、文化界的名人也参与其中。其实,类似这种“带货”的行为,古时就有。我们不妨从典籍中摘录一个小故事为例。 南朝梁刘孝标在为《世说新语》作注时,曾引《续晋阳秋》中有关谢安的一桩趣事:“安乡人有罢中宿县诣安者,安问其归资。答曰:‘岭南凋弊(敝),唯有五万蒲葵扇,又以非时为滞货。’安乃取其中者捉之,于是京师士庶竞慕而服焉。价增数倍,旬月无
黄庭坚是北宋时期著名的书法家和文学家。在中国书法史中,他独树一帜,贡献突出,被誉为“宋四家”之一。他的诗作与苏轼齐名,世称“苏黄”。后来,他上任太史,也不忘勤奋创作和习字。 让后人念念不忘的还有黄庭坚的“孝在心,孝必行”。每天,即便公务再忙,习字、创作再累,“晨昏定省”是他的必修课。对待老人他真正做到了晚间服侍就寝,早上省礼问安。正如《礼记·曲礼上》所言,“凡为人子之礼,冬温而夏清,昏定而晨省,
几十棵枇杷树,散落在园子的各个角落。冬天,鸡爪槭鲜艳的颜色占尽了园子的风光。春天,杜鹃、棠梨、海棠次第开放。枇杷的绿叶默默生长。有红叶和鲜花的冬春,谁去关注长满绿叶的枇杷树呢? 端午前后就不一样了。枇杷成了园子的主人。 枇杷是画家的爱物,虚谷《枇杷图》中枇杷树的枝干、叶片、果实一律向上,精气旺盛。金农《枇杷图》中的枇杷像汤圆挂上了树梢,一颗一颗,幽幽的,散发出香气。我还见过一幅《山鹊枇杷图》,
很多人爱吃臭菜肴,比如黄山的臭鳜鱼、绍兴的臭豆腐、台州的䐥浓臭菜头。 台州、温州两地嫌“臭”字难听,把这个“臭”叫作“䐥”;这个䐥,是指腐而不败,臭也香醇。以前,不新鲜的鳓鱼很便宜,我们买下腌制一下,放上人家酿酒废弃的酒糟,在酝子里封存半个月,任其发酵。这样制作出的酒糟鳓鱼,不但细刺软绵不卡喉,连脊梁骨都一节节酥出油来了。 我们家乡有首童谣,关于蔬菜的: 阿一鼓个肚,阿二出白莩。阿三就怕老,
阳光斜射下来,微风里竹叶摇晃,地下的光斑也跟着摇晃,从幺姐临街的门店里端出一根凳子,在竹林下小坐,什么都不用想,享受乡村八月阳光下的微凉,微闭双眼,那聒噪不停歇的蝉鸣仿佛把我带入了童年。 同样是竹林,同样是八月,当年离小镇二十来里的院子里,炊烟四起,竹林下全是农家收割稻子忙碌的身影,竹林边天然的石坝上晒满了金黄的稻谷,一颗颗比黄金还珍贵,这是农家一年的口粮,从插秧到成熟,有多少颗谷粒,就有多少颗
入夏,荔枝熟了。山里农人有荔枝,晴耕雨作自在闲。 夏意正盛,一分耕耘,一分收获。青山叠翠间,像是赋予了荔枝生长的天赋,也像是大自然和农夫在聊悄悄话。从播种到收获,从树梢到舌尖,耕耘与收获的道理早已渗入夏天闪闪发光的荔枝里。青山叠叠像抹茶蛋糕,云朵在玩着捉迷藏,就像上帝拿着画笔,在绿色画布上涂鸦生命密码。 山风掠过树梢,沙沙作响,仿佛在诉说着大自然与耕耘者的默契,这般恬淡与安宁,自成一番悠然天地
周末下班,我在超市买了二斤羊油回来。妻子问,有羊肉不买,买羊油干啥?我很神秘地说,一会儿做好了你就知道了。妻子当然不知道我要烙羊油饼,我已经几十年没吃过这口了。 我出生在哈尔滨松花江畔,祖籍却是山东人。父亲闯关东来到东北,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回老家金乡娶了我母亲做妻子。母亲是正宗的山东女人,贤惠善良,知书达理,最主要的是把家乡的风俗习惯也带到了东北。尤其母亲做的羊油饼至今难忘。 记得我小时候,家
小说究竟能做什么?恐怕不是我所理解的在社会生活里小说的作用,而是小说本身它还能有怎么样的作为,或者说还有什么样的能量。 我来讲两个故事,我企图用这两个故事来说明我对小说能力的矛盾态度。 第一个故事是,今年三月份去巴黎,我上了飞机,关了舱门,可是飞机迟迟不起飞。它就是不起飞,大家很耐心地等待。 第一个小时过去了,第二个小时也过去了,到第三个小时,乘客就开始躁动起来,不晓得从何而起,机舱里头开始
传统散文的结构,虽无固定不变的程式,但细品之下,不难发现几种常见的模式。其一为“起承转合”式,这种结构以事件的自然发展为线索,开头引入,中间展开,转折推进,最后收束全文,形成了一种流畅而富有节奏感的叙事逻辑;其二为“形散神聚”式,此模式下,文章看似漫不经心,实则围绕一个中心思想或情感主线,通过多个看似零散的材料或场景,巧妙地编织成一幅完整而统一的画卷;其三为“总分总”式,先提出总论点或总述,再分述
踏入江南泾县的中国宣纸博物馆,看着展柜中泛黄的宣纸,纤维在灯光下若隐若现,仿佛古人笔下未干的墨痕。讲解员说,一张好纸要经“七十二道工序”,从青檀树皮到雪白笺纸,是水与火的淬炼,也是时光的沉淀。那一刻忽然懂得,中国书法的风骨,从来不止于笔墨技法,更藏在承载它的器物之中——笔墨纸砚作为文房四宝,从来不是冰冷的工具,而是托举文化的舟楫。 试想王羲之若生于汉代,案头只有简牍相伴,会是怎样的光景?竹简坚硬
采访名人,自然要了解他们所从事的大事,诸如文学创作、学术研究、艺术探索和科研成果等。但是,交流之中问问他们的“小事”,竟也会收到一些意外之喜! 有一年夏天,上海暑气逼人。一天下午,我如约拜访陈从周先生。陈老见我脸色通红,汗流浃背,忙唤我进屋,坐下,沏茶,开风扇。我环顾四周想请陈老打开空调吹一下,收收汗。陈老看出我的心思,笑眯眯地说:“我家没有装空调,不是装不起,而是我不需要。” “为什么?”我
自2014年开始,陆陆续续地收藏艺术品,前段时间粗略统计了一下,竟然已有200多件。有一次,跟一位朋友闲聊,我开玩笑说,如果为自己收藏的艺术品搞一个展览,需要一个偌大的场馆。 不过,说实话,我收藏的那些艺术品,倘若要论价值,估计绝大部分并不具备。讲到这里,有读者可能会感到疑惑:那你收藏它们的意义在哪里? 确实,对于一般的收藏家而言,收藏艺术品的目的,不外乎这样两种类型:一种,境界低一点的,作为
古筝的弦,是镂月裁云的刀,以箫歌飒调绾成江湖的结。二十一柱雁字排开,像铺展在大地的江河脉络;指尖落处,不只是宫商角徵羽的排列,更藏着江南烟雨的氤氲,藏着烈马踏碎长街的脆响,藏着寒舟泊渡的思乡情浓。 有人说古筝太艳,少了些沉郁古意。这是误解。《史记》载“临淄甚富而实,其民无不吹竽鼓瑟,击筑弹筝”,那时的筝,是市井鲜活的声息,是巷陌流动的烟火。 《春江花月夜》弦音初起,原是“春江潮水连海平”的柔婉
我记得大概从四五岁起,被家里逼着背唐诗,其实这是我曾经最痛恨的一件事。可是很有趣的是,你会发现,当你记住那些诗句后,它会在生命的某个时刻忽然出现。但如果你在记忆力很好的时候没有记住,哪天忽然需要那个诗句的时候可能就出不来了。 美,其实是一个库存,它需要在平常累积很多美的感受,然后在某个时刻,那个句子就会忽然出现。 我想,这个美的库存,要从很小的年纪做起。 我一直觉得在自己整个美的库存经验当中
从不善言辞到能说会道,我们看到越来越踊跃的大众创造,看到生活艺术化、艺术生活化的相向而行,看到语言艺术经生活淬炼焕发出的新光彩。 《论语》说“巧言令色,鲜矣仁”“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”,很长一段时间里,中国人似乎都给人留下只顾埋头做事、不善言辞表达的印象。至于公共场合、镜头前、镁光灯下的言说与表达,就更为普通人所不擅长了。 这样的情况如今正在发生改变。 脱口秀舞台上,农民、教师、空乘、公司职
厩焚,子退朝,曰:“伤人乎?”不问马。 问什么,就是关心什么。 问人而不问牛马者,自然最关心人。只觉天地之间,唯灵魂万千瑰丽,离合悲欢值得看,生老病死也值得看。 问牛马而不问山河者,显然更关心万物生灵。他大概以为好物不坚牢,山水不老物易老,万物有灵就在于那个呼吸。没有呼吸,就没有意义。 问山河而不问人者,山河才是他的兴趣所在。只怕他已经读出人情翻覆似波澜,弄得疮疮孔孔后,才觉得河岳,与草木
傍晚收拾桌子,那只缺了口的旧玻璃杯又撞进眼里。 杯沿的磕痕,像被岁月啃过的一小口,以前嫌它碍眼,现在倒觉得顺眼:它还能盛水,杯身干净透亮,这就够了。我把杯子挪到台灯底下,缺口处折出一道细光,像一句没说出口的话,提醒我:日子不必滴水不漏。 父亲总爱对我说:“饭吃七分饱,人活七分好。”那时正念书的我嫌父亲啰嗦,把补习班排得连周日都只剩半页作业的空。后来上班,日程表被会议、出差、打卡挤得像春运车厢,